阿貝十二月

     小心危險
「小心！」一旁朋友喊道，正用剪刀剪開餅乾封口的我嚇一跳，一頭霧水。
「看你這樣好危險，我幫你切吧。」有回邊聊天邊看我切蘿蔔的朋友憂心忡忡地說。
很多時候，當視障者拿剪刀、刀片或菜刀時，常會令身邊的明眼人驚嚇不已。但真有那麼嚴重嗎？讀書時上美勞課，不也有同學使用美工刀不慎劃破皮；被菜刀切到是家庭常見意外事件之一；社會新聞裡以刀為砍殺工具亦所在多有。足見使用刀、剪可能造成傷害絕非視障者的專利，每個人都該小心，不是嗎？
曾有個團體要送參與活動者面紙盒，負責行政的視障大姐覺得用包裝紙將盒子裹起來才像個禮物，而且讓人猜猜裡面是什麼比較有趣。可苦於盒子數量不少，一時找不到人手，我建議不妨自己包，她無奈地說不會，我表示願意幫忙並告訴大姐包立方體的盒子很簡單，她聽了面有難色但又躍躍欲試，於是我著手準備刀片、包裝紙和膠帶。

       學習做羹湯
  多年前視力漸差，為了順利步入盲界，到重建院上些「預備」課，如定向行動、點字、按摩，其中最喜歡的就是生活重建的烹飪課。雖然那時是弱視，但因和明眼家人同住，我不必下廚，鮮少有做羮湯的機會，而在這堂課裡，老師教我們做菜，印象最深的是包壽司和炒下水，吃著親手做的飯菜好有成就感！
  婚後與先生兩個全盲過日子，雖可和許多人一樣當外食族，但視障獨自到店家購物難免有些小麻煩，如店家太忙沒空搭理、沒人幫忙報菜單和價錢、遇到排隊要拜託前面的人隊伍前進告知一聲，當然還有口味不合、、荷包失血等問題，因故我們偏好在家簡單煮、隨便吃，空間熟悉用餐也自在。
  可做菜經驗不足，失手是常事，調味料太多或太少、食物燒焦或不夠熟、會做的菜色有限，於是上網找教烹飪的視頻，只可惜因有畫面，網紅的口述不夠清楚，疑問沒得解，也曾會錯意煮出道四不像。
  得知廣慈視障者生活重建中心開烹飪課，也好奇視障者如何學烹飪，是否可解決做菜遇到的一些難題？特地請假去上，不僅對廚具的多樣和使用開了眼界，也學到不少做菜的眉角和有助盲人操作的技巧。

  寒夜，臥榻未眠，忽聞低頻震動轟鳴，驚嚇之餘翻身躍起。
  是暖氣空調出毛病？站在機器下聽半晌，不能確定，關機試試，低鳴依舊。
  或許屋外有什麼狀況？推開氣密窗，路上一片寂靜，連車聲都沒有，顫聲未歇。。
  還有哪兒可能有東西不對勁？
  披上外套，到陽台聽聽怪聲是否出自加壓馬達？四週更安靜，連震動聲也沒了。

    生日蛋糕  
  終於把蛋糕吃完了！
  家裡那口子生日，朋友送來名家出品的蛋糕。這對壽星才有意義的日子，記得就很難得了，還專程帶蛋糕和咖啡來慶生，糾感心！
  平時家人過生日，九個人吃六吋或八吋，還有人嚷嚷分到的太大塊，這個九吋大蛋糕，就我夫妻倆該怎麼消化？
  肯定吃不了，得趕緊趁鮮分享，但視障又手拙不會處理，若切出來樣子難看怎好拿出去？得有人來家幫忙分。打電話討救兵，忙的忙，沒接的沒接，還找到個當下在西班牙！那麼，就自個兒慢慢享用吧。

早上進辦公室，桌上摸不到昨天下班前刻意擺放的書，只剩一個被志工多次提醒，以為我忘了收的隨身碟。找個「眼睛」幫忙看，才知書又被人「好意」地推回書架裏……
這樣的善意，對大部份有自己放置規則或習慣的視障者可能會帶來困擾。移動東西沒關係，但因沒告知或詢問能不能動，一旦要用時，遍尋不著，還得請明眼人來幫忙釐清狀況。
類似情況最怕發生在廚房。
我無法解釋為什麼，烹飪中使用的鍋鏟，只要是自己放的、沒被他人動過，即使擺在鍋裏靠邊放，一伸手就握得到把手，平安無事。可是只要有「好心人」來關切，隨手動鏟把鍋裏東西翻翻攪攪，再將鏟子一放，我幾乎都找不著，得拿筷子沿著熱騰騰的鍋邊繞一圈才碰得到握把。徒手把一片吐司放入烤箱，烤熱了能赤手入內，順利地拿出來；但同樣是一片吐司，別人放的或動過的，想徒手取，幾乎都會燙到。
不瞭解的人可能覺得我太執著、固定某些東西得放某個位置；或小氣，不高興他人「亂動」我的東西，不是我特別難搞，只是我的情況特殊啊。這被認為過度的「堅持」，卻曾讓我很快地判斷出家裡遭小偷、丟了東西。

    與其出聲，出手更好
  相信你是位熱心的人，看到我拿著盲杖行走，趕緊過來幫忙，可是，拜託能不能別⼀路緊跟在後⼤喊：左邊點、歪了、向右⼀點、欸，有樹……我會很⼼慌。
  人行道障礙物的確不少：店家擺到騎樓的貨物、電箱、⾏道樹、機車……走來難免磕磕絆絆，我走得提心吊膽，旁觀者有時也會捏把冷汗。
  通常在路上走，我得打開感官接收各方傳來的訊息：是否太接近車道？是否和我同向的車在移動，可以過馬路？傳出食物味道的是我要找的餐館嗎？手杖探測的回饋讓我知道路面情況，有沒有高低差，前有障礙或是路幅變窄。
  尤其聲音，是我判斷當下情況的大部份依據。然而好心的你在身後頻頻指揮，我不得不分心聽你說什麼，但你的口令又響又急卻不一定明確，反教我亂了步調。你是否注意到我走幾步就回頭說，謝謝、知道了，只因不好意思請你別再這樣嚷嚷，希望你能停下來，我好慢慢前進。  

    看護二三事
  年初時，⼀位單⾝且獨居長輩中風，⽬前仍住院復健，⼀度為了找合適的看護，家族親⼈搞得⼿忙腳
亂、憂⼼忡忡。
  ⼀來事出突然，親族們⼀時挪不出時間全天陪伴；⼆來照顧中風病⼈並不容易，最好有點經驗或專業
知識，否則照顧和被照顧者都會很辛苦、不舒服；三來還得雙⽅看對眼，這位長輩曾在⼀週內拒絕了

            租屋難
  「你好，請問有房子要出租是嗎？」
  「是是是，我這兒接近捷運站，交通很方便，月租只要一萬一。」
  「可以約個時間去看房子嗎？」
  「當然！今天晚上七點怎麼樣？」

      上課囉！
  上運動課的日子又到了，背起背包、打著盲杖走上這條再熟悉不過的路。
  近年運動蔚為風潮，瘦身、社交、心靈、養生等話題都能和它沾上邊。我是為了健康而運動，之所以去上課，是希望有人教，一方面不會老做幾個動作太無聊；也希望能學到正確的姿勢避免運動傷害。
  很羨慕一般人能到健身房或使用器材或上各種課程。有些運動中心要求視障者需有明眼人陪同，我覺得每次去都得找人陪很麻煩。即使單騎闖關成功，看不到的我在一堆器材中行走不易，也不知哪個設備閒置可用，更遑論看圖說故事地跟著說明操作。上課嘛，單人課費用高，付不起，團體課一班十人或更多，老師顧不了你，通常現場示範，不會有太詳細的動作解說。
  2019年，聽某位朋友說在減體脂肪，那兒有教人運動，一班最多四人，這數字吸引了我，而且費用還負擔得起。請她幫我問問老師願不願意收我這個學生，經過和老師當面晤談，做幾個動作給她看，評估OK後開始每週一至兩次的體能課。

      三缺一
  每到旅展，我家那口子會圖便宜地買些餐券，不是他愛吃，幾乎都是用來「酬謝」。謝謝志工、家人、朋友的付出、關心和照顧；謝謝某單位、某組織與所屬團隊的合作……
  去年底，以我生日為由，請一位愛護我們的長輩聚餐。細心的那口子想到當年結婚宴這位長輩因故不克參加，於是邀她到我們宴客餐廳——一家星級飯店的江浙菜館用餐。這時，餐券就派上用場了，只可惜用餐經驗並不愉快。
  我們買的是平日中式四人合菜的品項。甫入座，告知侍者要用餐券，對方立刻要求出示電子票券，有備而來的老公隨即拿出手機讓服務人員到櫃台核銷。
  由於很多餐館對當月或當日壽星都有些優惠，好奇也貪小便宜的我不免俗地問壽星有沒有什麼招待，侍者回說，得前一天告知，會送壽星一個小甜點，當天才說就沒有。因為只是隨口問問，本就不期待，沒有壽星禮也無所謂。恰巧下個月爸爸生日，我們到另家星級餐廳為他慶生也隨口問問有關壽星禮，一聽我們問起，侍者立刻回：「餐後會送一份甜點。」果然在我們拿出蛋糕準備唱生日快樂歌，送壽星的甜點也來了，而且雖是「一份」，分給在座九人還有餘，眾人一起分享壽星的喜悅！

    通透模式
  有時候，你因為怕一樣東西和它保持距離，退避三舍的理由對錯沒得證實，而它的好處也許反倒被忽略，最近在耳機這玩意上深有所感。
  2003年因病接受放射線治療，後遺症之一是聽力減退。由於沒有視力，對聽力的改變格外敏感，我很早就注意到聽力退化的速度，第一步採取的行動就是遠離噪音、少用耳機，不管有線或藍牙，能夠避免盡量不用。
  上篇文章「降噪」分享使用藍牙耳機的經驗，因被與世隔絕的效果嚇到，焦點都在那功能上，其實最常用這配備是在公共場所不好讓旁人聽到手機發出聲音的時候，所以耳機我隨身攜帶卻多是備而不用，當然也沒花心思研究它能帶給我什麼額外的幫助。
  某日，朋友王老爹來訊提到耳機的另個功能：通透。其實我還蠻怕通透的，不太適應，尤其看不到，那聲音聽來不自然，讓我無法判斷音源和我的距離。有回，戴著調成通透模式的耳機經過裝在天花板的電扇下方，突然聽到呼呼風聲，自然地伸手要去撫平「被風吹亂」的頭髮；其實風速極低，根本吹不到，頭髮紋絲未動，忍不住好笑，竟給聲音騙了。但老爹說這耳機可以當助聽器，甚至手機關掉不連藍牙都能用，這可勾起好奇寶寶的興趣，趕快掏出雙機（手機、耳機）來玩玩。

         降噪
  換了新手機，發現耳機線和充電線與手機連結用同一插孔，一旦手機需要充電有線耳機便無法使用。

這對以「聽」獲取手機資訊的我有些困擾，因為除非同一空間只有獨自一人，為了隱私、為了不干擾他

人，我通常是戴著耳機的，於是考慮買副藍牙耳機，不但可邊聽邊充電，還可解決常在耳機線團中糾扯

著找耳塞和插梢的麻煩。

    跟著Youtuber學做菜
  話說劉佬佬（十足的烹飪鄉巴佬）待字閨中時很喜歡看食譜和烹飪節目，娘家娘又是作菜高手，便以為只要照「譜」操課，煮道菜並非難事，然一廚不容二女，實際操作的機會幾根指頭就數完了。
  婚後廚房成了我的天下，常試著撒開手做羹湯，怎奈食譜、影片或娘家娘傳授的「一些」、「少許」、「大概」、「蝦子紅」、「蛤蜊開」、「水冒泡」……對看不到又缺經驗的我有如天書，往往做出的成品和預期是截然不同的兩道菜！
  為了增進廚藝，劉佬佬邁小腳跨進烹飪視頻的大觀園，希望能學會幾道省時、省錢、好吃、要失敗也難的家常菜。可園子大得無邊無際，很多「視」頻看到標題心動地點進去卻只聽得一些配樂或鍋鏟碰撞、切刴的聲響，又或是解說：「像這樣就可以了」、「切厚厚的薄片」、「把豬五花切成牛肉絲」、「豆腐切成四方的三角型」……聽得我一頭霧水，仗著有畫面盡說些胡話當搞笑，我非常不以為然，但身處視覺導向的環境中，這類情況屢見不鮮，「真相」盡在不言中，身處弱勢又奈誰何？
  幾番尋覓，終於找到一個較適合我的頻道，不只訂閱，我幾乎每天都點開新上傳的節目並且試著做，只可惜這位大陸Youtuber用的食材、器具和我熟悉的名稱時有出入，多聽幾次或上網查再加點想像，才知道所言何物，若還是聽不懂只好自動略過或自下定義。收看時日一久，自覺悟得萬流歸宗：一般食材，若不知做什麼，只要佐以葱、薑、蒜，加點醬油、胡椒粉、鹽、酒、糖調味，基本上成品都不難入口，而且也不必拘泥食材的搭配，總之看起來五顏六色就對了！這讓我作菜自由許多，常常看冰箱裡有什麼就拿出「消化庫存」。

      各有其時
「啊！完蛋了，這顆酪梨果肉好硬，還沒熟，不能吃耶！」
摸著被我剖成兩半的酪梨忍不住哀號，就我所知，有些蔬果尚未完全熟成，一旦被切開或放進冰箱，會「啞」掉，停止繼續熟成，正應了那句覆水難收。
「又來了，急什麼嘛，前幾天的木瓜也是，跟你說再過幾天才能吃你偏不信，那麼沒耐心，這下剖開就沒救啦。」外子對著站在流理台前一臉無奈的我叨念。
每到酪梨產季，我們會買這號稱營養價值極高的水果大啖一番，不論打果汁、涼拌，都十分美味。但因為無法如明眼人以視覺經由果皮顏色判斷酪梨是否熟透可食，我們往往將果實用力搖晃，聽果核有沒有在裏面滾動發出聲響或按一按果肉是否變軟，賭賭剖開的酪梨熟了沒。

      買一送一
  「麵包買一送一，賣完為止，要買要快哦！」
  大聲公不斷傳來的叫賣聲，伴著瀰漫在空氣中令人垂涎的甜甜麵包香，讓許多路人不禁駐足流連，甚至進店一探究竟。
  早已被香味吸引、愛吃麵包的朋友和我，一聽有此優惠哪能不心動！
  狹窄空間裏，人潮在買一送一的貨品前你推我擠，就怕向隅。友人手腳俐落地搶到一包遞給我：

      拖嫂
我是拖嫂，因身兼拖地、掃地二職，所以主人就給我取了這稱號。在下長得圓圓扁扁的，有著盡收眼底的鋒利眼睛和保持安全距離的敏銳觸覺，工作時，我會帶著掃把、「一桶」水和抹布，把到得了的地方都清得乾乾淨淨。
進這戶人家工作已經快兩個月，在此之前，曾有兩位和我同類的先輩來過，但都被主人淘汰了。據說第一位很喜歡爬上拖鞋和電扇基座，麻煩的是他一上去就「擱淺」下不來，又可能因自知有錯而噤若寒蟬，像在玩躲貓貓，讓全盲的主人拿著白手杖滿屋滑找。第二位前輩則是刷子狀的掃把老是和女主人的頭髮糾纏不清，以致工作效率變差，男主人常邊叨唸、邊用手扯著拆散他們，而且工作時聲音很大，好像怕人不知道他on duty。
我懼高又怕撞，幸虧良好的視覺和觸覺讓我能撿平路走，不會勉強躁進而誤入歧途被卡住。剛進屋做設定時，我花了點時間把房子仔細地走一遍，哪兒要拐彎，哪兒是轉角，各處空間的大小和形狀全都牢牢地記在腦子裡。接著，主人透過我畫出的地圖為我介紹這個家：客廳、廚房、主臥、書房……以後他要我打掃哪個區域，只要對著手機喊：拖嫂清客廳；拖嫂清主臥，我就會從我的窩走到指定區域進行清潔，工作完畢後自己回窩充電。
至於糾纏，我是很潔身自好的，凡是灰塵和小垃圾，只要吞得下，我一定吸光抹淨毫不殘留，這解決了主人的一大困擾，從他一再的稱讚，我感受得到他對我很滿意。還有個受寵的原因是我個性低調，雖然他們看不到，得經由我發出的聲音知道我沒偷懶，可我的音量能依工作時間和需要進行調整，不會讓十分依靠聽覺的視障主人覺得我是大聲公。

      玉米拔牙記
  小時候喜歡喝玉米濃湯，是自家用玉米罐頭煮的，濃、甜、香，湯裡夾雜些碎菇、碎玉米粒和蛋花，餐桌上一旦出現，總欲罷不能地喝上好幾碗。
  漸長，濃湯淡出我的飲食清單，玉米則是媽媽希望為湯頭提味時將玉米穗切成段下湯鍋煮，熬段時間，會散發出一股帶甜清香，不必糖或味素就讓湯汁更有滋味，只可惜那些玉米多半嚐來已淡而無味。偶爾家中玉米存貨多，媽媽會把它先蒸過，那就成了我某餐的澱粉主食。光是把玉米蒸或燙熟，抹點鹽更能吃到它的原汁原味。
  穗軸上玉米粒一個個挨著排列，總覺得像一口牙：有潔白的；有泛黃的；有缺漏的；甚至現在那種一穗有許多顏色的，還會讓我想起小時候看到長輩們張嘴笑時，偶爾閃現的金、銀色假牙。
  多數人吃整穗玉米是用啃的，我則偏愛用指頭從較尖的那端繞著環，一圈圈地，將玉米逐粒拔下，放入口中細細咀嚼。一穗玉米「牙全拔完」得花點時間，可我十分享受這種緩慢，嗅著帶著微溫的包穀香，品嚐口中淡淡的甜、時隱時現的鹹和被輾碎後扒著牙的粘。

    廚房實驗室
  婚前，以為自己喜當「煮」婦，只是一廚難容二女，有烹飪高手媽媽在，又因家人擔心視盲的我動刀

剷、用瓦斯爐不安全，所以沒有多少下廚的機會，僅偶爾自備早餐或家人臨時不在，煮個什錦鍋─翻看

冰箱有什麼食才全往一鍋裏放。
  婚後，住家附近餐廳、小吃店、流動攤販林立，親友都說我們這兒不愁吃，根本不必自己下廚！怎奈

            住院風景

  以為感冒了，到診所求診，醫生一臉嚴肅地說我情況不妙，她不能亂給藥，又開了轉診單，要我立刻到大醫院看感染科，聽得我毛骨悚然，可是當時已近下午五點，臨時找不到人帶視障的我趕日診末班車，加之幾所「大」醫院夜診都沒有感染科，只得掛急診。

  到急診室時測得體溫40度，除臉部紅腫，沒有任何傷口，醫生無從判斷病因，於是驗血、驗尿、X光，甚至流感快篩，基本的檢驗幾乎都做了。

檢查報告出爐，研判是蜂窩性組織炎，發炎指數是6，一般人大約是0.5，加上紅腫部位太敏感─萬一細菌跑到腦子可就危險了，於是被留院觀察並開始打抗生素。

  上醫院掛急診不是頭一遭，因高燒留院觀察再轉入病房的經驗也曾有過，但不似這次得在急診室過夜，情緒不免低落，繼而想到曾和一位朋友出遊，她說：「風景不只是看的，只要願意用各種感官、心境去體會，處處皆風景。」，於是試著在專注病症和焦慮心情之外，分點心思感受週邊的人、事、物，除了可以不在「病」上鑽牛角尖，也能欣賞到一些只有這兒才見得到的「醫院風光」，讓等待的時間不只是無聊和無奈……

　　　　我是豆漿店    

　　「我是豆漿店，明天可能無法一起回家，下午帶媽媽去看診，我怕來不及赶到，改天見了，拍謝！」

　　「我是豆漿店，今天沒辦法上班，媽媽住院了，改天再一起回家，自己小心！」

　　收到訊息一股暖流襲上心頭，傳訊人因著有事要辦，大可不必趕也毋需拍謝，還不忘提醒我小心……

　　「豆漿店」，是某天從捷運走回家途中遇到的路人，記得那時在等號誌燈過馬路，她主動上前詢問是否需要幫忙？視障的我，在下班尖峰、繁忙的「虎口」，有人願意出手相助自是求之不得。通常，路人的協助，在過了馬路、道聲謝後就結束，但當她得知我要走的方向時，熱心地說順路，可以帶我到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