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到宜蘭,一定會去吃一些小時候回外婆家必吃的食物。那是一種透過味覺喚 起
兒時的回憶。中秋假期和阿姨回宜蘭,這種感覺更為強烈。另外,這次隨興的出 遊
,也讓我對宜蘭有更多、更新的認識。

這個小小的旅行對我有著很特別的意義。從小到大沒有和阿姨單獨外出,有點緊 張
,因為阿姨的聲音很大,小時候,只要別人對我大聲講話,就會噤若寒蟬,年紀 再
大一些,和阿姨相處的機會又更少。長大了,比較能瞭解「大聲」並不和「罵人 」
劃上等號,和阿姨說話才不會那麼害怕。

農曆年的時候,和阿姨相約出國旅遊,但遲遲未能成行。眼看中秋連假將至,我 們
又興致勃勃地想去山地門或大、小鬼湖等地一遊,誰知有個颱風這時來湊熱鬧, 為
了安全起見,再度取消行程。大概阿姨不忍讓我一再失望,於是建議去住礁溪表 弟
那兒,走走雪隧、泡泡溫泉、吃吃小吃,就算下雨也無所謂。

從阿姨家出發,才一眨眼就到礁溪,哇!三十分鐘耶!記得以前回外婆家都得兩 三
個小時,尤其在只有北宜的年代,每到坪林都要下車休息,因為一定有人快要吐 了
,然後到達礁溪爸爸的工廠,回外婆家的快樂時光才算正式開始。

我們先去找表弟的房間、下行李。那是個整齊舒適的小窩,就一個學生來說很棒 了
。安頓了住,再來當然就是吃的問題了。阿姨問我想吃什麼,其實我心裏早已有 張
清單,於是一一數給阿姨聽。

阿姨很想讓我達成心願,但她建議我們就近,先去表弟的學校吃一種很特別的豆 腐
,喜歡嚐鮮的我當然舉雙手贊成,順道也能參觀一下表弟的學校。由於佛光大學 地
勢較高,當天又下雨,整座學校就在雲霧漂渺中若隱若現,四處白茫茫一片,什 麼
也看不到,難怪學校裏有些建築物的名字要叫「...雲...」或「雲...」的。

說到這豆腐還真的很特別,工作人員告訴我們那是用花生做的,非常綿密,含在 嘴
裏滿口花生香,只是口味偏甜,我覺得當甜點更適合。為了留「肚子」去吃我們 想
回味的東西,我們只點了一些食物分著吃,但沒想到還是吃「飽」了!餐廳一位 工
作人員和我們(哦,應該是和阿姨)聊了起來,談到她的孩子,我覺得很有趣, 這
是一種人情味,就像兩個同鄉聊著一些生活瑣事般地親切。

接著就是尋「吃」之旅了。阿姨知道我比較喜歡接近大自然,決定開車沿著山邊 往
宜蘭,而不走平常慣走礁溪往宜蘭的公路。這可有趣了,因為我對宜蘭的記憶大 多
是和吃有關,至於附近的環境,記憶就很 片段。當我記起白鵝村牌坊下的大白 鵝
,阿姨就載我從那兒經過,當我提到好像有個龍潭湖,我們就開車繞湖一圈。沿 途
的一些小村落,看著那些中文村名,阿姨會告訴我她們以前台語是怎麼叫的,有 的
很土很好笑,多半是以農作物之類命名的,但那就是當時、當地人的生活啊,要 用
台語叫這個村才對味嘛!

蘭陽平原是有名的好山好水,物產豐富,小時候摘過蓮霧、龍眼、金棗,這次在 鄉
間逛逛,阿姨一路介紹左邊種了什麼,右邊長著什麼,現在田裏有一群鴨,不遠 處
有個雞寮...屈指算算我們看和知道宜蘭有出產的農牧產:紅面番鴨、空心菜、 蔥
、紅心芭樂、柿子、楊桃、梨子、李子...我們還經過一個鹿場!不知道裏面是 不
是真養著鹿呢。啊!還有海鮮!宜蘭靠海,漁業發達,要吃新鮮的、罕見的海產 ,
跑一趟宜蘭準沒錯。

我們沿山邊走到圓山鄉,本想去吃魚丸米粉(每次媽媽回宜蘭總不忘帶點回來) ,
但路旁到處都是,搞不清哪家才是「正宗」,而且雨下得很大,又沒地方停車, 於
是作罷。其實,我最想念的魚丸米粉,是外婆家附近的小店賣的綜合米粉湯,裏 面
除了魚丸、米粉,還有類似水晶餃的「貓耳朵」,圓山鄉的雖然有名,但不是我 嘴
巴「記得」的那味兒。

轉回宜蘭市區,我提到外婆家對面的麵店,好幾次回來都沒吃到,或許不在了, 阿
姨說店還在,便載著我前往。這麵店是小時候回外婆家常去吃宵夜的地方,乾麵 、
意麵和扁食,幾乎是每次必點。尤其在冷冷的晚上,一進店裏,麻醬香迎面撲來 ,
阿姨帶著我們六、七個小蘿蔔頭擠在一起分著吃,覺得那乾麵特別香。二十年, 或
許更久了吧,再次踏進麵店香味依舊,除了我記憶中的麵點外,還有不少「新」 東
西(不知道是否當時就有,只是我從沒印象)。連桌椅都沒變!我很驚訝地發現 ,
這家店真是數十年如一日啊!為了「證明」它「始終如一」,我問阿姨,意麵是 不
是還一包包地掛在牆壁上?答案是肯定的。我笑了,特別是現在已經沒有視力, 經
由味覺帶出視覺記憶,有種說不出的趣味。

米粉羹也是每次都會想再去吃的小吃之一。據說那位老公公是看著媽媽長大,連 媽
媽的第三代也嚐過這宜蘭以外很少有人賣的食物,可惜老公公過世了,礁溪、宜 蘭
、民俗村都有賣,但口味不如他的好。類似這樣的老店,因為老闆不在,古早風 味
失傳的還有一家小吃店,他的特色是粉肝、粉腸等類的小菜,現在也找不到能和 他
媲美的了。外婆做的糕渣也令我念念不忘,印象中看外婆做過一次,工很細,手 續
複雜,雞肉泥和蝦泥,都是外婆一刀一刀剁出來的,那外蘇內軟的口感,即使是 現
在所謂的「國宴菜」也忘塵莫及,幾次回去吃都很失望,我想下次不會再去吃糕 渣
了。一次在電視上看人教做糕渣很不開心,簡單草率,還加了一大堆玉米粉,主 持
人頻頻稱讚,我強烈懷疑她不是宜蘭人,根本沒吃過真正的糕渣!

晚上和阿姨到礁溪街上逛逛,車站附近好熱鬧,吃的也不少,但唯一讓我眼睛一 亮
的是杏仁腦!有些小時候在外婆家吃的點心,平時不容易在市面上買到,連回到 宜
蘭也不知道去哪兒找,杏仁腦就是其一,只記得那香香的杏仁味和口感。另有一 種
食物,名字都不記得,只記得是一塊長方形的粿,像以前用的橡皮擦有兩種顏色 ,
一端是白的、鹹的,一端是咖啡色、甜的,較常在早上吃。由於是中秋假期,我 和
阿姨不禁提到月餅,我喜歡宜蘭式的傳統月餅,扁扁的,裏面是綠豆餡,上面蓋 著
紅紅的印,現在有很多種口味。但一直想念的是曾經在阿姨家一次做月餅的往事 ,
一群孩子好興奮地在一旁幫忙,聞著餅香,嚐著剛出爐熱熱的餅...啊!口水快 流
出來了。

現在介紹各地美食的節目越來越多,光宜蘭好吃的東西就多不勝數,從廣為人知 的
鴨賞、牛舌餅、蜜餞到花生糖...但我只把這些列為「名產」,並不在我的「記 憶
美食」之列,最讓我懷念的還是那些從小留在口中的滋味─融合許許多多兒時回 憶
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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